【十三】
“呜......”
沿着切口往上面看看，仍然是和悬崖底部一样的黑暗。
两边？也是同样的黑暗。
像是要把人吸收进去的黑暗。
学校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到底是为什么......”
切口正对着的，走廊的对面，可以看清有个落脚点，向里面无限延伸着。
里面理所当然的也是一片漆黑。
整个的空间除却入口处微不足道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淡淡荧光，没有一处不是被黑色笼罩。
摸着两边的墙，霍恩往前慢慢地挪动着，借着光芒，他极其勉强地能够看清前方走廊的断裂处，这样昏暗的地方让他的眼睛有点难受。
“真黑......里面......”
“有什么......”
黑暗或许总能唤醒人的本能，霍恩此时虽然还是感觉有点惊讶和害怕，但现在占据他情绪主流的早就是名为“好奇”或“求知欲”亦或是“人之天性”这类的要命的东西了。
......
“......咕......”
到了尽头了，再往前一步，霍恩就会掉到前面无底的黑暗深渊。
霍恩把身体尽量贴紧墙面，保持身体重心不会摇晃，也许这样能让他的心理有点安慰。
这里照理来说应该是教学楼的四楼。
不过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教学楼里面。
但这也不对，这一小段的走廊也是有几个门的，虽然打不开，可从模糊的门牌号来看，这些门应该就是教学楼四楼的，那面古怪的墙后面理所应当存在着的科室的门。
“这鬼地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像是恐怖RPG游戏男主角一样，霍恩在收获了好几次“这扇门像是和空间连在了一起，我打不开”的讯息后，可供他调查的东西终于只剩下了一个。
“可恶......这么黑......”
凝视深渊者，深渊也定会回应之。
霍恩的大脑虽然告诉他，太黑了，好可怕，别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了，但是总有一个来自他内心的声音在他身体内部轻语，他没办法捂耳朵，装作听不见。
沉没在如雨而下的冷汗之中，继续边笑，边颤抖着，用力地朝更深的地方望去。
“有......有什么东西吗？”
不知霍恩是不是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他的视野已经开阔了不少，长廊基本的轮廓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了。
只是，低头望去，黑暗仍然没有动静，无声地吞噬着他的目光，他竟然望不到底。
那边仿佛连接着混沌，如果掉下去，就会永世待在失去方向感的无声世界之中，让人汗毛倒竖。
“......有谁在吗？”
再三地观察了一会儿，霍恩已经感觉脑子都有些麻痹了，这时，某个不起眼的念头在他同样漆黑的内心中闪过。
霍恩张开有点发干的嘴唇，从嗓子眼里卡出一句话来，这枯干的声音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没有任何有机物回应了他，深渊连他的回声都没有放过，一并吞了。
“......咕......”
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看起来很不妙啊......这地方......”
没有什么比好像只能孤身一人待着的地方更让人浑身难受了。
霍恩继续检查了一遍，除了剧烈的不妙感，他再也没办法通过观察得到什么信息了。
“......唔！等下......”
既然没有办法只靠看的来探索，那么必然有别的方法。
霍恩猛然想起，他进来这个奇异的空间是依靠什么东西。
“......”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现在值得试一试。霍恩是想这么说的。
深吸一口气，霍恩伸出了右手。
“嘭！”
一如既往的爆破声震撼了一下这空间中一成不变的静寂。不知是不是错觉，霍恩感觉这次爆炸的声音比以往都要响了不少，他的耳朵现在有点发鸣。
正弦并没有和黑暗融为一体，它的表面包围着一层温和的白光，虽然这仍然不足以照亮这个空间，不过它的存在感已经十分的高了，黑暗之中的明亮总是比白日之下的光束的更容易使人记住。
霍恩把正弦当成火把一般，四处胡乱挥动了一下，只不过，没有任何效果。
“......唔，猜错了吗......嗯？！”
事情可没有他想象地这么简单，就在霍恩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正弦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还没来得及震惊，作用于正弦上的力道就猛然加大，把霍恩拽着飞了起来。
“唔啊！......什么？！”
那个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可是黑暗之中，霍恩根本无法看清力量的正体，这时，拽着正弦剑的力量突然改变了方向。
“......啊！啊啊啊啊可恶!!!!!”
剑尖所指之处，黑暗无底之渊。
或许由于时间间隔极短，这时霍恩才想起来应该把正弦收起来，可剑已经以一个很高的加速度动起来了，就算这么收剑，霍恩本人也会因为惯性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心而摔落悬崖。
他可没有办法能在不到一米的距离里让自己停下。
“啊啊啊啊啊啊！”
万事休矣了吗？
半个身体已经探了出去，霍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黑暗如怪物一般张牙舞爪，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停下。
双臂因本能而不自觉地疯狂挥动，可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抓住了。
真的吗？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小子！别松手啊啊啊啊！”
霍恩的左手被某个人用双手拉住了，指甲有点长，看起来是个女性。
......
“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啊啊！真是的，要不是我担心你这么久都没出来，你......”
霍恩靠坐在心理室的沙发上，很费劲地吸了一口气，由于刚才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现在的心跳还是有点太快。
心理老师则弯着腰站在他面前，一脸愤懑和恼怒地拿手指着霍恩。
“唔......没小心......”
霍恩低着头，翻了下胳膊，看到左臂上那几个又深又红的指甲印，满是抱歉，疼痛倒没有那么有存在感了。
“......唉，不小心什么的......别再这样了。”心理老师咬着嘴唇，眉头仍然微微皱着，神情充满了不满，用几乎能杀人的眼神紧紧盯着霍恩，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嗯......”
霍恩低低地答应了一声。一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斜日仍旧不肯离去，大地一片红色。
“......唔......老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那个空间，貌似是可以延缓时间的流逝的，不知道什么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心理老师立在窗前，矮矮的身影迎着斜阳，背对着那个仍然没有完全从惊吓中缓过来可怜小子。
一时无言，霍恩可以从触觉和听觉里听到自己仿佛开了涡轮增压的心跳正在减速。
过了一会儿，霍恩感觉到四肢的无力感已经有点消退，对关于那个大悬崖的不好回忆也渐渐有点适应了。
“老师......我们回......”
“砰！砰砰砰！”
走廊里传来的枪声强制打断了霍恩的话。
......
“咚咚咚咚......”“砰！”
剧烈而急促的跑步声，以及时不时的枪械发出的爆裂声响，这个声音的主人像是持有着什么很厉害的武器，而且还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这声音越来越近了......是想来这里！”
心理老师代替状况不佳的霍恩先一步听清了声音的动向，随之赶紧叫起了仍然半瘫状态的霍恩。
霍恩尽管两腿还有点发软，还是挣扎了一下，摇着站了起来，晃到了门的旁边。
“别出声......”心理老师低声道。
“......砰！......嗖！~~~嘭！哒哒哒哒哒哒！”
“这火力也太爆炸了......这家伙难道开了辆IIA6进来吗......”
不到半分钟，随着火箭筒和机枪的声音渐渐震得人耳朵发痛，那个人也到了这层楼了。
按这火力，这楼早就被拆掉了，不过估计这个建筑被某种特别的技术强化过，根本没有什么要坍塌的迹象。
“咚咚咚......”
脚步声很响，听起来是个健壮的男性。
不过很奇怪，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火力太强，把别的声音都掩盖了，除了他的火器的声音，以及他的脚步声，并没有别的其它声响。
就好像是这个男人一直在自己放枪一般。
......
“......什么情况......”
透过门上的小窗，心理老师警惕地盯着门外，依仗着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特性，她在侦查这方面确实比霍恩强很多。
走廊由于照射不到阳光，灯早早就亮了起来，所以很容易能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昏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跑着步出现在了心理老师的视野里，他有点矮胖，乱七八糟的碎发，脸上隐约有些胡茬，小眼睛里面充满了气定神闲。
令人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手里有一团土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东西，拳头大小，漂浮在他左掌心，他的右手时不时会动一下，这时左边的物质就好像听到了指令一般，开始了很奇怪的蠕动，同时开始变化。仅仅数秒，这个物质就变成了一把巨大的枪械。
“这个人......是他？！”
心理老师惊讶地叫出了声，不过还好除了霍恩，没有别人能听见她的话。
霍恩的右臂颤抖了一下，随着全身精神的紧绷，他身体的不适感也渐渐消退了，此时他虽然想揪着心理老师问清楚这个男人的情况和来历，不过大脑告诉他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对于这种危险分子还是得先冷静地等待，伺机而动才是正道。
快要到这边的门前了，连心理老师都紧张地不再讲话了。
门外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停止了。
没有脚步，没有枪声，男人站立在墙边，看着它，若有所思。
“......呜？！那是......可恶！霍恩！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心理老师仿佛看见了什么很见鬼的东西，嗓音忽然高了起来，好像还带着哭腔。
霍恩怔了一下，然后拼命压住了快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乖乖地又缩小了一圈，好像要把自己堆在墙角一样，气都不敢再大出。
......
“你带我来这......有什么意思吗？”
男人的声音浑厚里带着一丝狡黠。
“......”
“不肯回答？......也是呢，成了这个样子，不想说话也是正常的......”
“你到底......把他们怎样了......”
霍恩听到这里，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后面这句话的声音，霍恩虽然只听过一次，他却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是那晚的，
面具厨师的声音！
“......和我，没有关系。”
虽然声音冷淡了下来，矮胖男子的表情仍然是无比的淡定。
“我明明把她们交托给你了！你却......我的女儿和儿子，他们都消失了！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面具厨师的声音虽然仍然满是忧郁，不过恼怒也能够清晰地听出来。
“......哼哼哼哼，你能压制住那个‘家伙’多久呢？”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接过话茬，反而冷笑了几声。
“......那个人......会下地狱的！连着这该死的学校一起！”
“......来吧，今天我值班，可没有别人会妨碍到你发挥实力。”
霍恩刻意咬住了嘴唇，尽可能地减缓呼吸的量，他现在的内心充满了波动，这个学校的阴暗面就离他如此之近。
他没注意到心理老师抓着门把手的左手用着非常大的劲，她全身都在不停颤抖。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厨师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冲向了男人，与男人不同，他的每一步竟然都没有声响！
男人也没有手软，左手间的物质迅速变化，一挺重机枪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土黄色的机枪疯狂的喷射着火舌，不过对厨师而言，这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左手从身后抽出一柄剔骨刀，随手弹回了几颗子弹，这一连串动作就和大片一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已经和男人不到几步的距离，男人丝毫不慌，右手迅速地变化了几下，物质便无比迅速地变化成了一把弯曲的匕首状小刀。
他向前轻挪几步，然后微微蓄力，以一个很刁钻的角度重重劈了下来。
“当！！！！”
金属相交的声响回荡在了整个走廊。
短暂地相持后，男子先有了动作。
他手里的刀忽然变了回去，剔骨刀穿过了黄色物质，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胸口。
这时，男人突然展现出了极其不符合他身材的柔韧性，险之又险地扭转身体，避过了这致命一击，反观厨师，却因为这一击力量过大，而有一个无法回避的前倾。
“......哼。”
就这个瞬间，男子的右手食指轻微动了一下。
同时，那面墙的四个角忽然出现了四柄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巨型狙击枪。
“发——射！”
......
厨师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男人也躺在了地上，望着这天花板，不停地大声喘着气。
“真是......每次我当班的时候，‘他’就会出来，他可没有‘它’那么好管......”
厨师，男人，电光火石的战斗。
一切都被心理室里的两个人看到了。
......
“......”
心理老师最后还是放下了捏着门把手的手。
转身，对霍恩严肃地道。
“听着.....这两个家伙都是很危险的人，我们先等等，要是他们还不走，我会想办法......”
“......”
不能说话，只好用点头回答。
煎熬的时间......
......
还好，没有让心理老师采取后面的措施。
男人最后，带走了面具厨师。
当然是用他奇怪的物质变成一个小小的平面，带厨师离开的。
听脚步渐渐消却，心理老师打开了心理室的门。
“走吧......赶紧离开......”
“嗯......嗯？”
霍恩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
一个背面的别针被撅掉了的徽章，塑料制品。
“20XX届 五班”
“这个年份......是我们这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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